环球热议:古海塘

江海之汇,巨型建筑楼顶的停机坪——一个起降的现代性视角,远眺拉图尔的“地方”与“无地方”。淡的河水,咸的海水,曾在古海塘激荡、交融,世居者将它视为内心绵延的丘壑。——潮起潮落,只为了浇灌世上的块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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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起的人儿晓得,只要找到一个出海口,便能得到一船晶莹的海盐、异彩的霞光……

月亮指挥潮水将盐之灯点到石头里去。

而太阳将日日新的霞光注入人民的城池。

潮水如十万骏马,咆哮着驶向章鱼和巨鲸的墓园。——月亮与大江旷日持久的角力,快要解开滩涂淤泥的绳索……

于是,大江又名罗刹。“滔天浊浪排空来,翻江倒海山为摧。”“悠悠沧波去,澹澹孤鸟没。”和平主义者钱镠目光炯炯、深谋远虑,要用竹笼石、木桩石去制服飞空地行、捷疾可畏的食人恶鬼。先人启迪后人,石头召来石头,便有了多棱石、条块石、鱼鳞石……

河口,一只巨型喇叭,对着大海吹奏咏叹调,命令回旋的季风,重返大洋的苍茫、无垠。

一场临平的桂花雨,一次秋日的馈赠,微澜将它们推送给江涛和永不止息的浪。今日潮汐,仍在不远处一寸寸上升,倒灌进消逝的时日、内心的沧海与桑田。

我见过一位男孩,石头似的,坐在南苑海塘上,反复默诵彼岸诗句:“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那个注入大海时宏伟地扩张和舒展自己的河口。”(惠特曼晚期诗《给老年》)

如犁船头,斑驳肉身,劈开混浊的浪,像洛尔迦的马,骑着波峰,嗒嗒嗒在响……东海远航的归来者,痛饮过剩的阳光和孤独,此刻,站在新生的海塘上,像一匹晒瘦的黑马。“黑的海面,光滑如丝,平静似镜,隐藏起渊薮和坟茔……”他身上有大海的腥味和辽阔,眼里是近与远的“梅花”(强台风名),警觉,缤纷……

对于旱地的溺水者,鱼鳞塘仍是攀越的阶梯。

对于潮水疼痛的唇,鱼鳞塘是石头参差的牙。

“捍海长城”,我曾走过其中一段——从南苑到乔司。初春,大地静寂,万物更新,鱼鳞塘如巨蟒,蜿蜒穿越耕田、菜地、河塘、树林、村庄……它要穿越江南的葱茏、草长莺飞,一直蜿蜒到时间深处去。黑铁蝴蝶榫,条石们的链接者,《千字文》的字序,从南苑铺向远方,甚或比远方更远,仿佛可以追朔到仓颉造字。

——石头的时间,无声的足音,是对江海的眷恋,还是对波涛的游离?

沉没了……陷入泥沙和盐碱的古海塘,对幽暗有足够的侦察,对忍耐有漫长的体会,对遗忘有心仪的认领。经验,转而成为向下深扎的超验,如同:高处在深渊。

江海远去了,海塘留下了——一份沉默的证词。

石头为证:古海塘没有结束,古海塘只有开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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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 M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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